相信朋友是我的優點,亦是我的缺點,當你相信一個人時,你不會去尋根究底,去查找那個人每句說話的真偽。當女妖跟我說她每天都會開車,自誇十分安全,富士山整個旅程將會由她負責駕駛,叫我放心,因為我信她,又知道這兩年間她搬進新界北,出入若不懂駕駛應該會有點不便,所以從來沒有猜疑過她所說的話。相信朋友並不是壞事,但對吹牛大王信任,就要付出很大代價。
平日當我和老公要到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時,都是由我負責看GPS或地圖,老公作為駕駛者亦深深明白,即使有GPS也會走錯路,尤其在完全陌生的環境或道路,在市中心更加會小心翼翼駛慢一點,讓我有足夠時間告訴他往那一個方向,單是這一點,女妖就完全不明白,應該說從來沒有人肯作她的領航員,她怎會懂得慢駛去遷就。計畫行程時,女妖指她負責駕駛,而我就負責「睇路」,我很習慣使用Google Map,加上日本先進的汽車導航,而我亦是日常的導航者,覺得從成田機場往返富士山,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,只是女妖所用的字眼有點怪,而我又沒有放上心,反正平日通訊往來她都是詞不達意,萬萬估不到一個自誇駕駛經驗充足的人,對Google Map是完全一竅不通,結果造就這次驚險之旅。
首先在香港時,我從未做過女妖的乘客,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錯的事(要說三次大家再也明白不過)。她個人品行有多缺德,上一回已經分享過了,原來她的駕駛態度跟平日言行舉止也是息息相關。大部分司機當要轉線時,第一個動作當然就是打燈,告知附近司機他要準備轉線,有些司機在情況許可下會慢下來,讓別人切線,這些都是道路使用者該有的禮儀。我和老公都很討厭在駕駛途中突然有車閃出切線,即使在最後一刻打燈,已經失去原有意義,更容易釀成交通意外,女妖就是這種危險駕駛者,永遠在最後一刻才打燈,為了自身安全,我一定要跟她說明。黄刀之旅後,老公曾叫我不要跟她到外拍攝,因為從我口中,老公知道女妖並不怕死,她單身一人,又無兒無女,在黃刀曾無畏無懼晚上獨自走入樹林拍攝,若遇上大灰熊或其他凶猛野獸,客死異鄉不會有人知道,倘若我跟她一起出了事,他和兒子怎麼辦?所以我怕死,怕成為她車上亡魂,為了保命回去見老公及兒子,我必須告訴她正確駕駛之道。日本的出租車大多數是日本車,跟歐美車其中一個不同之處是信號燈的位置,日本車是在右手面,跟女妖習慣不同,10次有9.9次女妖想打燈卻開了水撥,加上她在切線一刻才打燈,可以想像得到情況有多混亂,我明白每個司機都不喜歡同行者指指點點,所以也盡量輕描淡寫地跟她說「我揸車轉線通常會先打燈」,對自己有信心的駕駛者完全不會理會我這句話,因為無論我說甚麼,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對的,至少他們做到安全駕駛。女妖留意到打燈這麼小事已足以讓她手忙腳亂,對自己的駕駛技術已經存疑,為免讓我知道她生怯,一聽到我這句話就發瘋似的駡不停,當下我立即拉開話題,免得發生意外。倘若在香港時曾作她座駕的坐上客,這次自駕遊或許要另找司機才能成團。唉……已上賊船,回頭太難!
然後我過分相信她有足夠駕駛經驗,到旅程最後一晚我才如夢初醒,整理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後,才明白每天駕駛的意思是專線,每天都駕駛相同路線,遇上這條完全陌生的道路,一坐上車她就顯得非常緊張,每個人緊張時都會有不同反應,或許她以為緊張是示弱的表現,不想讓人知道,於是採用極負面的方式去面對-臭駡我!無論我說什麼或做什麼,都可以成為她駡我的理由,到晚上就會假裝好心腸,說鬧我駡我都是為我好,指我不懂人情世故,講說話又毫不留情,不會設身處地體會別人感受,奚落一番後就叫我別介意。引用她助手的話「你下次試下插他一刀,跟住同他講唔好介意」,相信她的助手比我對她有更深的感受。話說回來,到陌生地方開車,出現緊張正常不過,我也是第一次以自駕遊方式遊日本,遇上現場跟導航畫面不符時,也會緊張,但我知道吵駡從來不能解決問題,她以為大吵大鬧就能夠掩蓋她駕駛技術及經驗的不足,當初是她自我請纓做司機,我們其實也可以以其他方式遊富士山,但她卻堅持選擇最昂貴最驚險的方式,我真的錯信了她。 我一直在說這是一次驚險的駕駛之旅,原因不僅是女妖缺乏駕駛技巧、自信及經驗,嚴重睡眠不足絕對是致命關鍵。日間就拍紅葉,晚上就拍星空,我們讓自己每天並沒有很多時間休息,平均只得三至四小時,拍攝到一張滿意作品就是正常攝影人能量的來源。之前已提及女妖的充電方式並不是休息,而是吃一大堆垃圾,今天我仍健在,實在有賴天主保佑。
最後我太過依賴她,即使每天都膽顫心驚,依然裝作淡定,亦一直不敢告訴老公,因他知道後必定會坐立不安,黄刀之後,我應該聽從老公訓示,不要再跟女妖外遊,但「富士山紅葉」這題材又十分吸引,現在極度後悔不已。我是一個依賴性極強的人,女妖亦看穿這點,知道我很需要她車出車入,旅程的每一天無不對我大呼小喝及指駡,六天旅程嚴如活在地獄,沒有一天讓我好受。有一次我們黃昏時分上山探路,那晚下著雨,而且山路又沒有街燈,沿路有很多大大小小路牌,叫司機留意動物出沒,鹿在日本被視為神靈,在暗黑環境,我很怕途中會有鹿從叢林跳出,若不幸撞傷或撞死鹿,必定會有很大麻煩,所以要求她盡量亮著高燈,貫徹她的作風,對我大嚷「咁叻你來揸!」,不會開車和不敢開車是兩回事,她就是不懂,當日若勇敢地與她抗衡,或許她會收斂一下,現只怪自己依賴成性。